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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孩子,总是无辜的。

  孕妇说他们一家都是农村出来的,贷款买了那辆卡车跑运输,也是家里的生存压力太大,丈夫才会铤而走险超载;现在丈夫去世,家里已经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,她本人的吃住都要靠亲戚朋友的接济。

  卡车坠江变成一堆废铁,之前的的贷款都无力偿还,哪里还有能力赔偿伤者。

  记者手中的镜头扫过,那是个一贫如洗的棚户区出租屋,还有一个可怜无助的母亲。

  至少这个女人在事件中没有明显的过错,所有的舆论开始倒向另一个方向。

  受害的明皙一家人变成了贪婪的魔鬼,吃人不吐骨头,要逼死一个可怜的孕妇。

  那时明皙的母亲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快一个月,甚至还有激烈的言辞问她怎么还不死,还要装到什么时候。

  再后来出租车司机出院,拿出医院的缴费清单和病例,甚至放弃了民事赔偿,才跟媒体证明了清白。丁一楠弹掉手里的烟头,望着头顶的星星叹了口气,可那时候事情的热度已经过去了,还有几个人会在乎所谓的真相呢?

  大多数人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,然后借着这一切,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,宣泄他们的情绪。

  没有人会出来道歉的。她看着丁瑾瑜摇了摇头,也是在那次的事之后,我第一次听说了完美受害者这个词,我不知道用在这里对不对,但印象深刻。

  无论明皙是如何从当年的旋涡中抽身,但他在休学后重新回到学校,至少考上了高中,离开了原来的环境。

  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才是受害者,然后再去跟每一个人解释那个隐藏在背后的,大家根本就不在意的真相;还是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

  哪个更容易,答案不言自明。

  不会。丁瑾瑜眼神木然地看着前方,无意识地从丁一楠摸烟的手里拿过一支香烟点上,明皙不是那样的人。

  明皙那么坚强,不会这么容易屈服。

  所以他就应该说出来吗?图什么呢?丁一楠反问道:你去问问秦语汐,愿不愿意跟人说起当年辍学读护校的事情;再看看你自己

  你离开攀阳市以后的生活,到现在又跟谁说过?

  就算所有人都相信明皙的真相,他又能得到什么呢?几句轻描淡写的同情?

  就为了这个一遍遍把伤口剖开给人看吗?

  有时候同情,只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。

  丁瑾瑜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离开攀阳市之后的生活,不管是丁一楠还是明皙。

  他没有试过剖开伤口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在这一刻心疼得像是被剖开了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一章只把当年的真相解释了一半,接下来会全部展开,哥哥和小鱼儿也会打开彼此的心结!

  有人猜猜哥哥假装学渣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?

  第52章 学渣

  妹妹的眼睛就是那次受伤的, 而我妈在一个多月以后终于没有走出ICU。明皙靠在丁瑾瑜的怀里,逐渐脱力,我爸学历不高, 也没什么别的一技之长, 出事之前一直都是司机

  明皙。丁瑾瑜心疼地打断道:不想说

  就可以不要说。

  是我不好。他低头亲吻明皙湿润的眼睛, 我不该逼你的。

  可那次的事以后,没有人再敢请他开车, 而且他腰上有伤,也不太适合久坐。

  明皙像是没有听到丁瑾瑜的话, 自顾自地说着。

  后来还是我妈那家超市的领导介绍, 让他去商场当保安;因为我白天要上学, 为了和我错开时间照顾妹妹, 所以我爸和领导商量,专门值夜班。

  丁瑾瑜,我要说。他深深望进丁瑾瑜的眼底,你让我说完。

  这么几年他瞒着所有人已经习惯了, 但原来瞒着自己喜欢的人是这么辛苦的。

  他轻轻垂下眼睫,我不会再对你说谎了。

 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他深吸一口气, 悄悄攥着丁瑾瑜的手指头, 刚出事的时候,其实妹妹比我坚强得多。

  那时候我妈还在ICU,不能进去探视,而我爸和妹妹也都受伤了, 躺在病床上;全家只有我和奶奶没事, 奶奶在家里煮好饭,我就骑车送到医院去。

  每天去医院送饭的时候,我都去ICU门口, 隔着玻璃看看我妈。

  可床上只有一个带着氧气面罩,全身插满管子的女人;他甚至看不出床上躺着的是谁。

  我妈那时候很漂亮的,眼睛大大的,头发长长的;所以小时候有邻居说我和她长得像,即使说我漂亮得像个小姑娘,我也高兴。

  他看着丁瑾瑜,眼泪倔强地含在眼窝里,不肯落下。

  所以那时候在ICU的玻璃外,只要想到我妈剃光了头发,我就止不住地哭。

  当他哭红了眼睛,怕明父担心,不敢去父亲的病房,每次都只能躲在明寐那里,因为那时明寐已经看不见了。

  可妹妹就算看不见,也能听到我的声音不对劲,她会一遍一遍安慰我,妈妈会好的。

  后来明父和妹妹相继出院,母亲却再也没能出来;那时候明皙本来是车祸里受伤最轻的人,却一直没能痊愈。

  那时候医生的诊断是典型的PTSD。

  PTSD,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
  丁瑾瑜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  他想起除夕夜的晚上,明皙和他说起那种抗焦虑的助眠药物时,曾经轻描淡写地提起过

  只是我以前也吃过。

  明皙的症状实在母亲去世后出现的。

  他长期地失眠,反复地噩梦,梦里都是车祸发生时的画面,醒来面对警察的问话又回忆不起车祸的经过。

  他拒绝与人沟通,很多天都不说一句话,为了不看见汽车,不踏出房门半步,甚至不准任何人拉开他的窗帘。

  明皙叹了口气,我爸就是在那时候帮我办的休学手续。

  只是在当时,他是不知道的。

  因为他已经没办法对身边的一切给予任何关注。

  直到有一天,我发现奶奶走路的时候,腿好像有点瘸他说着摇了摇头,可当时没有任何人告诉我,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  当晚他悄悄扔掉了医院开的药,一整晚都没有睡着,直到半夜起床倒水,黑灯瞎火地也没有开灯,打开房门差点被绊倒。

  我爸居然铺了张薄薄的席子,就睡在我门口的地上。

  后来他再三追问才知道,他服药睡下后,居然经常会在晚上无意识地梦游。

  明父怕他伤着自己,只好每晚都睡在他的门口,方便随时守着他。

  当时的明父腰伤还没完全好,站不起身来,看着还没有明皙高;而当时的明皙已经不太能关注到身边的事情,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,自己的父亲突然就老了。

  后来明父也告诉了他,奶奶的事情。

  在明皙的记忆里,奶奶的身体一直很好,就算有点慢性的糖尿病,但一直也不严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