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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言念君子





  “殿下说的是。”

  舒湄一低头不再说话,皇家之人个个眼高于顶,偏向于自家人更是正常,只是舒湄心里难免腹诽,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,白眼儿狼!

  然而这些皇子之间的纷争太过复杂,舒湄不想掺和,因此选择闭嘴不言,态度依旧恭敬如初,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。

  然而苏世总觉得舒湄言不由衷,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,舒停云倒是什么都没发觉,正想说些什么,不远处却有人喊他,是褚弼之。

  “世子原来在这里,方才王妃还在找你呢。”

  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舒湄心里一跳,褚弼之怎么会认识舒停云?

  百草堂在京城中有一定的名声,但是却远远达不到能与这些达官贵人相识的程度,舒湄自己更是深居简出,鲜少抛头露面,唯一相熟的就是褚家兄弟两,可舒湄万万没想到,就是这唯一的熟人,印象中“从不结交权贵子弟”的褚弼之,竟然会认识舒停云!

  如果在这里遇见褚弼之,他绝对会认出自己!

  舒湄下意识地攥紧手掌,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去避免正面面对褚弼之,这小小的动作全部落入苏世眼中,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在向这边走过来的褚弼之,略微皱了一下眉头——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?

  然而苏世眉间那一点情绪不过倏忽而过,他对舒停云道:“既然是王妃寻找,世子就先过去吧。”

  说着苏世越过舒湄,抬脚便要走,舒停云一拱手作别,这才向褚弼之走过去,舒湄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躲过去,苏世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了下来,转身对舒湄道:“郡主可是有什么不舒服?”

  他这声音不大,舒停云没听见,舒湄巴不得被留在这里不和褚弼之碰面,便道:“只是略有些头晕,没什么大碍,歇息片刻就好了。”

  “郡主身子尊贵,依我看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,否则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该如何是好。”

  按理说,舒湄和苏世之间并不熟悉,这话就有些过于亲近了,舒湄不相信他一个皇子会这点分寸都没有,即使是想要拉拢嘉靖王府也不应该如此直白,因此心中有些疑惑,口中却是说:“多谢殿下关心,其实不过是些小毛病,不值得劳动太医,今日本是为殿下庆功的日子,如此大张旗鼓,惊动了旁人也是不美。”

  两个人在这里说着话,那边舒停云这才发现舒湄没跟上来,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,却发现她居然还在和苏世说话,心里一阵疑惑,方才苏世不是走了么?这又是什么情况?

  褚弼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觉得那少女的背影熟悉的很,却不知在那里见过,又见舒停云满脸纠结,不由得笑了起来:“怎么,这是瞧哪家的大家闺秀呢,我们世子殿下也终于动心了?”

  “别贫,那是我妹妹。”褚弼之白了他一眼,喃喃自语道:“她怎么还没过来……”

  和舒湄说话的人是当朝二殿下,且不说舒停云是刚刚才和苏世告过别的,现在再过去不合适,就算是合适,难道他还能现在过去把舒湄拉走吗?

  可嘉靖王府身份尴尬,就放着舒湄和苏世二人独处也不合适,因此舒停云一时间很是纠结。

  正烦心着,对褚弼之也就没什么好脸色,褚弼之无奈,说道:“那人是谁?你怎么如此如临大敌?”

  “二皇子。”舒停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,埋怨道:“若不是你,我现在何至于如此尴尬,算了,我母妃找我做什么?”

  这个时候宴会应该快开始了,礼数起见,他们应该提前入场的,或许可以借此把舒湄拉走。

  舒停云心里盘算着,褚弼之却说:“不是王妃,是我有事要告诉你,郡主想必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出什么事,反倒是你这边比较重要,跟我来。”

  褚弼之才名远扬,为人却很是低调,他和舒停云乃是知己,很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,舒停云难免跟着紧张起来,又看了一眼舒湄的方向,见那二人并无什么逾矩的举动,这才跟着褚弼之往前走:“怎么了你说。”

  随着这两个人离开视线范围,舒湄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,对苏世屈膝行了一礼:“多谢殿下解围。”

  “郡主?”平儿惊讶地看向舒湄,怎么也没看明白这里面什么时候有了解围一说,忍不住小声喊了她一声。

  舒湄轻轻对平儿摇了摇头,示意她不要说话,平儿满脸的疑惑,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。

  反倒是苏世低低地笑了起来,他的声音清冽醇厚,对舒湄虚扶了一把:“郡主果真是机敏聪慧,起来吧。”

  果然,如此精于人情事故,慧心巧思的才是记忆中的嘉靖郡主啊,怎么可能是那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。

  舒湄抬起头来,便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。

  苏世的五官深邃,如同刀雕斧刻般棱角分明,原本是个刚毅硬气的长相,却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,眼尾翘起如同一个小小的钩子,此刻他弯起眼眸,笑意便到达了眼底,浓密蜷曲的睫毛便在眼睑上打出一小片阴影,漂亮的瞳孔黑白并不分明,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,舒湄便可以看见那里面折射出的细碎光芒,这让苏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下来,言念君子,温其如玉,当如此。

  虽然因缘巧合之下,舒湄见过苏世几面,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他,不由得楞了一下,直到苏世喊了她一声舒湄这才回过神来。

  “郡主在想什么?”

  舒湄尴尬地收回目光,在心里鄙夷了一番自己多年未犯的花痴,鼻观眼眼观心道:“我想起一首诗,正好用来评价世子。”

  即便是前世,苏世与舒湄之间其实也并无太多接触,但也是因为如此,苏世并不能理解舒湄为何最后会做出那样的选择,这世上不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是比翼齐飞的夫妻,人心相隔的肚皮之下,都永远藏着难以想象的背叛与黑暗。他所见到的以命相托,要么是为了民族大义、要么是为了一酬壮志、要么是知己相交……凡此种种,他都能明白,唯有舒湄,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,她却愿意舍却性命。

  这世间有许多难以解释的事,倾盖如故和白首如新都是如此,可偏偏苏世不想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恨,即便再来几回都一样。

  因此他很想知道,这个谜一样的女子,究竟是如何评价他的。

  苏世心中千百种念头转瞬而逝,面上不露分毫,淡淡道:“哦?”

  便听见舒湄清了清嗓子,一本正经地说:“公子只应见画,此中我独知津。写到水穷天杪,定非尘土间人。”

  苏世:“……”

  平儿:“……”

  把世上胆大之人一一挑出来,胆敢调戏当朝二皇子的舒湄大约能排得上号,此言一出在场三人顿时一阵沉默,舒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:“……咳,宴会快开始了,请容我现行告退,还望殿下见谅。”

  话毕也顾不上礼数,带着平儿就走,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,苏世回过神来喊住她:“郡主稍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