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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她曾活过1(1 / 2)





  那颗心离开了她的身体,她低头看着那个骇人的血洞,那梦是真的,她真的丢掉了自己的心,只不过不是他亲手掏出了她的心。

  她切断了最后和他的联系,再也不欠他什么,聂儿倒在地上,身体愈发沉重,眼皮也渐渐挣扎不开,可身体里有一种东西,穿过她的血肉往天空中飞去,像是飞鸟轻吻了云层,她路过天空,从来没有如此轻松。

  一直以来,是她活得太累。

  就这样,死去吧,她抱着这个念头慢慢闭上眼睛,那些遗憾、不甘、委屈、心酸,在这一刻,羽化成风,她知道,终于不过一死。

  黑暗弥漫开,四面是寂静。

  修栖之把那匕首捡起来,手上没力,一低头又掉在她身边,他爬回她面前,想要救活她,吱吱呀呀的声音,每一句都是请求她张开眼睛。

  “聂儿——”罗修不敢相信这一幕,他从没有想过逼死她。

  修栖之抱起她,转身一闪隐入亢庄的时间空隙,也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,他只想要带她走。

  天黑了,他偷偷摸摸回了这座山背脊上的小木房,这是她醒来后的一个月里第三次让他滚。

  说起第一次——那是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他,她厌烦他是不干净的东西,让他赶快离开,他走了几里路自己跟山羊玩,玩累了再回去。

  聂儿第二次让他走是他们在旧书市集,一个蓝眼睛的小男孩不小心用书签划破了她的手,那伤口瞬间愈合吓坏了小孩子,他抓起一本厚重的旧书就往聂儿脑袋上砸,修栖之气坏,挡住那本飞过来的书,想要把书摊子彻底掀翻,聂儿扯住他的衣领,低声训斥说,还嫌不够吗,非要他们以为我们是妖怪?他跟着想要回去,聂儿第二次对他说离开,她不想看见他,他在小木屋的门口坐了一天一夜,天亮她打开门,他忽然递过来一束小百合花,花瓣上还带着露水,聂儿不知道他从哪里摘了这些花,他顺势进了屋怯怯地看着聂儿……

  第三次就是这一次,他有预感无论这一次他怎么讨好她向她示弱,她也不会再留下他。

  住在山里的人并没有很多,这是加拿大的一座山,山下有一些猎户群,他们每隔三四天就会上山打麋鹿,有时候他们会和聂儿碰面,聂儿也会用英语和他们打个招呼,他们都是一群很善良的猎户,知道他们住在山上并没有多少食物,其实只是他们以为,修栖之打得鹿和兔子比他们多得多,他们送给过聂儿半头鹿,告诉她可以做成熏肉,还请其中一个猎户的妻子帮忙教她如何制作熏肉,修栖之看得出,她很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。

  变故发生得很快,他甚至没有联想到前因后果,发生了以后才明白缘由。

  一个猎户在农历十六的那天晚上上山找他的猎犬,有人看见他的猎犬往山背跑,聂儿在门口打瞌睡,修栖之看着锅里的汤,回身倒了一些盐进去,他没有注意聂儿的眼睛有了他从来没见过的血色。

  再一回身,她不见了,修栖之顾不得那一锅汤,到处寻找她的足迹。

  聂儿跑到了鹿群中,那些比她还要高的麋鹿在夜晚中散发着热气,她被那鲜血的热气吸引而来。

  鹿群被一声犬吠打乱,一只巨大的猎犬飞奔而来,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臂,低沉地嘶吼兽的威胁,聂儿甩开它,把它甩飞了五六米远,猎犬落地见血,嘴里牙间流出淡红色的血。

  猎户看见一个女孩的背影,他认识聂儿,呼喊她的名字,又问她有没有见过他的“山雷电”,就是他的狗。

  聂儿缓缓转过身,诡异的红色眼睛吓坏了猎人,他高喊上帝啊,脚下失了力气,聂儿的头发在风中飘扬,五指间还能嗅到那些鹿血的味道,她舔食一丝血污,一步一步走近那个人类,红色的眼睛愈发明亮。

  那猎人吓得浑身发抖,跪在地上请求她不要杀他,看在她曾经和他的妻子一起学习厨艺的份上放他一命,聂儿喉间干涩,握住他的脖子拨向一边,月光下,她嘴里的獠牙冒着寒光。

  就在她咬破那人的血管,快要把他的鲜血吸干殆尽,修栖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,她手肘顶住修栖之的喉结,眼睛里是他没见过的可怕,如同夜间觅食的孤狼。

  费了一番力气,他把聂儿带回了房间里,探了猎户的气息,顺便把那猎户的记忆删去,告诉他,他只是遇见了一只野兽咬伤了他的喉咙。

  圆满的月亮就在小屋顶,他记起了今天是月圆之夜。

  等她清醒过来,慢悠悠从房间里走出,向山沟深处一直走。

  她止住步子,目光奕奕,“为什么你要跟着我?”

  修栖之在本子上写着,“我怕你走远。”

  “不要再跟着我。”她说。

  修栖之等她说完,又巴巴地跟在她身后不肯离开。

  “滚啊,你滚!”她朝他吼出。

  见他没有反应,她又伸出手推他,“我说了叫你滚!一秒钟都不想看见你!”

  他也不动,任由她发脾气,他想她一定被昨晚的那些吓坏了,刘聂儿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,对她好的她绝对不会伤害,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会十倍百倍的回报,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对罗修死心塌地,再一个,她一直学习的都是与人为善,不到触碰她底线的时候她不会轻易伤害普通人类,可是昨晚她像只野兽想要杀了一个无辜的人类。

  她说着说着忽然蹲在草地上痛哭,“全都离我远一点,全部……”

  他知道她也很委屈,没有人教她该如何适应新的身份,也没有人告诉她刚成为解罪人的日子会有嗜血的欲望,只有时间长久才能抑制,但也只是抑制不能删去,这种迫切的欲望会在每一个相对的日子闪现,伴随她永生永世。

  “为什么你要跟着我……滚啊……全都给我滚……我不需要任何人陪着我……”

  她哭得声嘶力竭,这还是离开亢庄之后她第一次哭泣。

  他想和她说,他会给她无声的陪伴,永远不让她害怕,不开口就不会有秘密和谎言,他将永远不会和罗修那样欺骗她摆弄她的人生。

  聂儿排斥得激烈,他只好暂且不跟着她,走了一圈,她走回了木屋。

  修栖之在木屋外的一块石头上仰面躺着,聂儿睡得快,等她睡着了他再偷偷潜回去,第二天她要是再赶他走,他就……他也不知道怎么办,见招拆招呗。

  顺着几节阶梯向上走,他特意放慢了脚步,聂儿如今的知觉比从前更机敏,他不想平白吵醒她。

  推开门,他轻手轻脚想要走到她床边看看她的睡颜,床上的被子却冰凉冰凉,她不在床上,修栖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,她这个时候一向在熟睡中。他贴着床掀开了被子,果然空无一人,恍神片刻,修栖之竖起耳朵,希望在房间中其他地方能听见聂儿的声音。

  她到底在哪里?修栖之慌了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