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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节(1 / 2)





  阿桂别开头,压抑地咳了几声,才勉强坐下道:“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,且我醒来时床边就有温粥热水,所以我不怕。”

  话虽如此,但她却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。

  “不止这个事。”方喻同垂下眼帘,眸底一片暗色,“若不是我,你也不会染病。”

  “人各有命。”阿桂眸光淡淡,神色平静,除了脸色过分苍白,完全看不出她染了那可怕的瘟病。

  在难民大营里,凡是染了病的,要么怨天尤人愤世嫉俗,要么万念俱灰平躺等死,再不然便是哭天抢地呜呼哀哉。

  只有她不一样。

  她不哭不闹,淡然平和。

  方喻同微微抿了抿唇,他就知道,阿桂一直都是不一样的。

  不过,她最不一样的,是她和那些难民不一样。

  她还可以治好,还可以好好活下去。

  方喻同头一回办成这样的大事,见到阿桂醒来,更是忍不住飘了起来,迫不及待想要炫耀。

  他搬起小凳,往阿桂身边挪了挪,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说道:“猜猜我带了什么回来?”

  阿桂弯起细眉软眼,轻笑道:“是桂花糕么?我已经闻到了。”

  “你鼻子挺灵。”方喻同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桂花糕,小心地剥开包着的油纸,那馥郁芬芳的桂花味道愈发浓郁,熏得整间屋子都香飘飘的。

  阿桂深吸了一口,赞叹道:“真香。”

  “那你吃啊。”方喻同闻着香味,悄悄咽了咽口水,然后推到阿桂跟前。

  他也想吃,但他得先紧着阿桂,她吃完他再吃剩下的便是。

  阿桂摇了摇头,似乎有些难受地用鼻子哼了一声,“我吃不下。”

  方喻同转着漆黑的眼珠,忍住腹中的饥饿,又将桂花糕收起来,“那就等你病好了,咱们一块吃。”

  阿桂掩着口鼻,不想将瘟病传他,垂眼无奈道:“这瘟病怎会好......趁我现在还能照顾自己,你不必管我,免得被我染上。”

  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方喻同忽然不高兴了,噌地一下站起来,不知往桌上拍了张什么,鼓起腮帮子看他,“我病了你不顾死活地照顾我,你病了我便扔下你走,你把我当什么?”

  阿桂被他吓得眼皮子一跳,暗道这小孩真是喜怒无常,一阵儿一阵儿的。

  她无奈地扯了扯他袖口,轻声道:“不走便不走,你这般生气作甚?我能把你当什么,自然是阿弟,不然我早不管你了。”

  方喻同撇了撇嘴,心道谁要当你阿弟。

  他扭开头,硬邦邦地说道:“我只是气自个儿跟个笑话似的,你若不拿我当自己人,那我这二百两银票岂不是白拿了。”

  “我自是拿你当自己人的。”阿桂软语哄着,说了半句才意识到方喻同后面的话,声音陡然拔高一些,“你说什么?二百两银票?”

  她顺着方喻同的目光看过去,才发现他刚刚拍在桌子上的,是两张银票。

  各一百两,加起来便是两百两。

  旁边还盖着瑞和钱庄的字号印章,真金白银,绝无虚假。

  阿桂瞪圆了眼看向方喻同,手心漫起一层濡湿,被他惊到,嗓音微微颤着。

  “这些银票你哪里来的?”

  方喻同垂下头,原本的骄傲陡然消失,忽而又沮丧而不情不愿地低声解释道:“找她拿的。”

  显然,这并不是一件让他觉得多光彩的事情,反倒让他觉得丢脸。

  阿桂反应了一会儿,才知道他口中的“她”,应该就是他一直不愿去找的他娘。

  没想到他自个儿宁愿在难民营中病死,都不愿低头去找他娘。

  可为了她,他竟然......

  阿桂紧紧攥着指尖,心中一时百感交集。

  望着方喻同低垂的脸,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  良久,她才干巴巴地问道:“她、她怎会有这么多银子?”

  方喻同神色莫辩,轻声道:“她嫁的男人是苏安城首富,这两百两算什么?”

  阿桂呼吸一滞,望着方喻同幽暗的眸子,小心翼翼道:“那你......”

  “我是她见不得人的过去。”方喻同微抿唇角,“她嫁给苏安城首富时,隐瞒了她曾嫁人并育有一子的事情。所以今日我去找她,她怕被我捅破以前的篓子,便慌慌张张将二百两银票打发给我,让我快些离开苏安城。”

  阿桂听着实在离奇,也不知他娘是如何瞒天过海的。

  从方家改嫁苏安城首富,也着实是一步登天,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。

  她不知道,方喻同说得轻描淡写,在李宅表现得如何无所畏惧,狠戾无情,其实他从李宅走出来的时候,整个后背都是湿透的。

  只要错了一步,他就很可能拿不到这二百两银票,还要交代在那里。

  幸好和俞蓉蓉分别这么久,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她。

  最了解的,便是这荣华富贵在她心中顶顶重要的位置。

  与方喻同说了一会子话,阿桂便有些乏了。